宇化田没有回避温霞尖锐的目光，依旧如常地说道，“娘娘，你怎么突然就想起这些问题了呢？”
“还是，有什么事情又触动了你，让你将一个从未谋面的陆长生和我联系到一起呢？”
温霞说道，“这原本是一个不可能的问题，你和陆长生也根本不可能有任何关系，可是有一天我和湘玉在说话的时候，提起大汉现在局势，提起那陆长生当上了皇帝，我再仔细看陆长生的画像，我心中就莫名的一颤。”
“我发现了一种情况，或者说是一种不可能的可能，那就是那个陆长生和你有点相似。”
“哦，是什么情况？又是什么不可能的可能，那相似的地方又在哪里？”
宇化田饶有兴致地问道，仿佛在听一件很新奇的事情一般。
温霞从宇化田的眼眸中看不出丝毫的慌乱，甚至看不出一丝愧疚，她原本就不坚定的心就这样出现了动摇。
“你和那陆长生虽然从未谋面，可是你们走的路却有极大的相似。我估摸着算了一下，你们两人出现在北莽的时间都差不多啊，前后也顶多不过一年半载的时间。都是七八年前，只不过你出现在上京，而陆长生出现在幽州。在北莽的记载中，在官府的造册中，都没有你们的名字，哪怕是情报系统中，也没有你们任何的只言片语。可你们就这样的出现了！”
停顿了一下，温霞继续说道，“你们都是从最底层走上来的，陆长生只不过是一个吃了败仗逃到离阳城的士兵，那个时候还算不上士兵吧，只是一个孩子而已，他就这样一步一步地长大，一步一步地变强大，最后强大到能和北莽正面为敌，强大到能成为大汉的皇帝。”
“而宇化田你呢，你可是从一个太监开始的，一个最底层的太监当起，你被耶律霸基身边的一个老太监看中，觉得你模样清秀，机灵又稳重，就从后宫中带到了耶律霸基身边。你一步步走来，从一个伺候老太监的小太监，再到伺候皇帝的太监，到了掌管后宫的太监，然后到了西厂督主，到了权柄至高的地位，你们都从最底层走到了最高层。”
“这些只是相识的地方而已，毕竟奋斗、上进的历程许多人都有过，逆袭的事情也是偶然会发生的，逆天改命也不是不能做到。可是在这相识的地方，又有许多一样的东西隐藏在其中。”
宇化田摸了摸鼻子，眼眸中含有笑，“娘娘，你还别说，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事情，你一说起，好像还真是这样的。”
“两个都是从最底层走起的，经历各种磨难，最终走到了权力的巅峰。不过陆长生当了皇帝，而我还是差劲太多了，依旧是个太监，永远也当不上皇帝，只能当娘娘的奴才。”
温霞轻轻摇头，“你不是当我的奴才，你现在是我的盟友，是我的亲人，是我离不开的人，我一离开你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活下去。”
“你在北莽的势力，要比其他人都要大。外人不知道，可是我知道啊，你掌控西厂，哪怕当初闻太师摧毁了西厂的总部，可是你在北莽全国各地都建立了西厂的分支机构，所以你才能在短时间内重建西厂，你手中的这支队伍，何其庞大，何其威慑？”
“另外，在北莽朝廷当中，有人是主动投靠你，有人是被你拿捏住了把柄，不得不听从你的指挥，还有人则是你精心培育起来的官员，这些人虽然还比不上荀懿所控制的朝廷势力，可是依旧没有人敢小觑你。”
“忠义王那边的倭国忍者，还有你招揽的江湖人物，都是一顶一的高手。就凭这样一份强悍无匹的力量，宇化田，陆长生是明面上的大汉皇帝，而你则是暗地里的北莽帝王啊。”
宇化田眉毛微抬，“娘娘，这些力量，可都是皇帝和你允许的，都是你们手中的力量，可不全是我的啊。”
温霞自嘲地笑了一下，用手将滑落脸颊的发丝捋到耳根之后，“是啊，这些都是皇帝的，都是我的，可是皇帝自从他哥哥死后，就跟变了个人似的，整日里神神叨叨的，一天到晚闭关，放着大好江山不要，去研究那个什么招魂之术。而我呢，困死在这深宫之中，我又能见得到谁，指挥得动谁呢？”
“终究这一切都是你的，都由你来掌控。我还想起了一件事情，那就是以前我们用的罂丹，就是由忠义王送过来的，我只浅尝了一点，你就再也不给我用了，说这东西上瘾。可是我打听清楚了，皇帝的罂丹，可一直是由你提供啊。这东西上瘾，这东西能让人兴奋，能让人有幻觉，让人在梦中的东西都能实现。宇化田，皇帝的情况没有变的更好，而是变的更糟糕，这其中有你很大的功劳啊。”
宇化田点点头，丝毫没有回避这个问题，“是啊，罂丹这种东西，他的药性忠义王早已和我说清楚，我也和皇帝说清楚过，对身体的副作用皇帝很清楚。丞相荀懿以前也喜欢这种东西，可是后来他还真的凭借莫大的意志力给戒掉了，可是皇帝不肯啊。后来大柱国游多宝也喜欢上了，于是他和皇帝一起服用罂丹，一起修炼还魂大法，还要我去找忠义王讨要更为纯粹的罂丹。谁又能违背皇命呢？”
“话说回来，皇帝和大柱国变成这个样子，我却不想去改变他们。因为这都是他们应得的，皇帝如此对你，闻太师家族如此对你，这都是他们的报应。”
温霞怔怔地走到梳妆台前，看着铜镜中的自己，“报应，一切都是报应啊！”
“你看看我，还不到二十岁，就变成了这般模样，如果当初我不是一心想攀高枝，想孔雀变凤凰，我会变成现在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吗？”
宇化田的手搭在温霞的肩膀上，俯下身，“娘娘，一切都会好起来的，离开上京之后，你就会变成那个最喜欢的自己，而不是变成最讨厌的自己。”
温霞转过身，直视宇化田的眼眸，“你说的这个自己，又让我想起了先前的话题。”
“我怎么感觉陆长生就是你啊，你和陆长生仿佛是一模一样的。”
“你看啊，你们的敌人都是皇帝，都是闻太师，都是荀懿，都是游多宝。你们的目的都是要打败北莽大军，摧毁北莽朝廷，灭掉北莽国。”
“宇化田，你虽然是北莽官员，可是你干的是和陆长生一模一样的事情，是不是啊？”
“宇化田，你觉得一句巧合能说明所有问题吗，还是你身上真的藏有我永远也看不到的秘密呢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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