元锦紧紧攥紧手，头重重磕在地上，良久未抬起，褚念就在他不远处跪着，刚好看见他正低头无声的哭泣。
这个团圆夜，月亮都不圆了。
第二日清晨，褚念照例起床，今日要跟着竹清出门学习采买，可不能误了时辰。
一推开门，就见到坐在门前石阶上的元锦，他听到动静，缓缓转头，两眼无神，沙哑着声音：“你到底是谁？”谁派你来的？
他的姿态着实可怜，一看便是彻夜未眠，也不知是不是守在这儿一整夜了。
“世子，地上凉…”褚念伸出手想要扶起他，却被他狠狠甩开，他压抑着的怒火一瞬间便爆发出来：“褚念，我再问一遍，你到底是谁？”
褚念摔倒在地，手心磕破流出鲜血，她疼的嘶了一声，也是冒出了火气，蹭的从地上爬起来，推了元锦一把，愤愤开口：“是你不信的，现在还来怨我？元锦，你讲不讲理！”
元锦踉跄的后退，听到此话，瞳孔一怔，随即低下头，然后泪眼涟涟的深深看了她一眼，转身便走了。
微风轻轻拂过，褚念低头看了看手心的伤口，叹了口气：“好疼啊…”要是妈妈在，就好了…
竹清在府门口等了半晌，才见到姗姗来迟的褚念，见她像是受了打击一般，恹恹的走出来，关切的上前：“怎么了？”
褚念摇摇头，不想让她担心，强撑着笑：“没事没事，竹清久等了，我们走吧。”
将军府虽然被禁足，但并没有限制奴仆出门采买，不然这一大家子不得饿死府中！
这还是褚念来到这儿第二次出府，第一次还是跟着元锦…
想起元锦，褚念心里有些难受，竹清低头看着半大的孩子紧紧皱着眉毛有些好笑的揉了揉她的头：“想什么呢这么入神，我叫你几声你都不答应？”
“抱歉，我走神了…”褚念不好意思的抬头，竹清也没有深挖，拉着她往前走，待到一位眼熟的老爷爷面前才停下脚步：“老翁，两个糖葫芦。”
“好嘞。”老爷爷答应的很爽快，收了钱便递给她。
竹清接下后道了谢便蹲下，把糖葫芦递到褚念面前，轻笑：“我娘说，吃甜的心情会变好，尝尝。”
褚念怔怔的接过，哑然的张张嘴，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，只是轻轻：“谢谢…”
“虽然不知道你一个小丫头怎么整天都愁眉苦脸的，但是，既然你叫我一声姐姐，那我自然是要照顾好你的，所以，不开心也没事，和我说说，我替你分担一点你的不开心。”
竹清温和的说完，然后轻轻抱住了泪眼涟涟的褚念，轻轻拍着她的背，无声的安慰。
良久，褚念才抬起头，两眼红红的问：“竹清姐姐，你会想你的家人吗？”
竹清摇头：“不想，我五岁本要被卖入青楼，幸得将军路过，见我可怜买下我，不然我早就死了。”
古代百姓女子多薄命，出生死了的不计其数，长大了的也是一生奔波，不得善终，就连王室贵族之女，也免不了去联姻的，去和亲的…
褚念又红了眼眶，只是没再说什么，咬了口糖葫芦，明明是甜的，可心里却苦的发涩。
没逛多久，竹清便带着褚念回了府，元锦依旧在前院练剑，那凶狠无比的剑招，再不复之前的温润如玉…
那一招一式皆是杀招，即使伤到自己，衣服染上斑斑血迹，他依旧不停，仿佛发疯般的挥舞着。
褚念低下头默默的走过，没看到她身后的元锦眼底透出的歉意担心。
那日去云安寺，他并没有叫褚念，而是替她求了平安符，本想着中秋节那夜送给她，想缓和一下二人的关系，可事不遂人愿…
这符一点用都没有…
谁也保护不了…
父亲死在他乡，连尸首都不能回来，现在更是被禁足，为平边境百姓的民怨，更是连灵堂也不能设立。
元渊为民奋斗一生，竟最后落到如此结局。
夜晚书房，昏黄的烛火照在元锦的小脸上，落寞又哀伤，他轻轻刻下最后一刀，双鱼佩终是完成了。
他放下刻刀，轻轻磨蹭着双鱼佩，栩栩如生的锦鲤在这一刻仿佛有了生命，接纳了他所有的痛苦与后悔。
“世间若是真的有神就好了…”
禁足期间，温箐在祠堂整日祈福，因为有管家老张在，总不会出什么差错。
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，天气也一天天冷了下来。
“夫人，这炭今年怕是不够啊。”老张愁的皱起眉，将军府失势，曾经那些对立面的官员便落井下石，铺子关的关，卖的卖，这银两是一日不如一日了。
温箐抬眸，目光平静如水，只是轻飘飘的开口：“那便全送去锦儿院子，剩下的你们用便可。”
老张不赞同，担忧：“可夫人你…”
温箐闭上眼，继续诵着佛经。
“阿念，下雪了！快起来！”竹清轻轻敲着褚念的房门，惊喜的呼唤。
褚念蹭的坐起身，同样很惊喜，作为南方孩子，见到雪的场面那可是少之又少，她连忙起身穿衣，急匆匆的推开房门。
竹清拉住想要窜出去的某人，恨铁不成钢：“穿件厚衣服！外面冷！”
褚念被逮小鸡般逮回房，看着她又加了件衣服，竹清才放心让她出门。
外面已是白茫茫一片，已是枯树上落满了雪花，倒像是另一种独特的树叶，地上的雪还没来得及清扫，堆起厚厚的一层。
褚念兴奋的跑进院子，蹲下身捧起雪花，冰冰凉凉的，可手耐不住低温，已经微微泛红，一双手套映入眼帘。
她迟疑抬眸，随即起身行礼：“见过世子。”
元锦抿抿唇，又把手套往前送了送：“带上这要暖和一点。”
“多谢世子赏赐。”褚念双手接过，声音感激，可眼中情绪毫无波动。
元锦哑然，沉默的转身离开。
竹清见世子走了，缓缓走过来：“怎么了？”
褚念摇头，拉住竹清的衣摆：“竹清姐姐，我们一起堆雪人好吗？”小猫期待jpg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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