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路宁怎么想的，白沐沐不清楚，但她之后的日子，都在重复前一天的生活。
眼看着年快过完了，学校也要开学了，白沐沐觉得自己不能再颓废下去。
开学的前一个星期，她开始调整自己的步调，早上的被窝太暖，她不想起，却还是强迫着自己爬出来。
就着薄薄的晨雾，白沐沐沿着跑道走了两圈，正准备返回宿舍的时候，水房旁边站了个她不认识的女生。
学生吗？白沐沐疑惑，但现在还不到开学的时候，怎么会有学生愿意来学校。
白沐沐忽略不去管她，打算从旁边的楼梯上去，女孩儿扣着手指，在她背后喊道：“白老师，我……我有些话想和你说。”
白沐沐脚步一转，脸上带上笑：“是要和我说吗？”
女孩儿头埋的很低，嗡嗡的声音缓缓道：“……嗯。”
楼下没有遮挡，寒风肆掠刮在身上，很冷。
两人进了宿舍，白沐沐给她倒了杯水，知道女孩儿叫王冰。
她看的分明，王冰的身体在轻微颤抖。
白沐沐没急着催问王冰到底是什么事情，拿出瓜子和糖果：“过年买的没吃完，你尝尝。”
王冰伸手捏了一颗糖放在手心里，许久之后才抬起头，脸上泪水密布。
“白老师，我……我好像生病了。”
白沐沐太阳穴一跳，放柔声音，学生对她信任，她不能辜负这份信任不是？
“慢慢和老师说，是什么情况？”
王冰哽住喉咙，将糖放了回去，双手捧着杯子，似乎是在借此寻求温暖。
“我上个月月经正常来了，然后隔了一天，断断续续开始流血，前半个月，直接血块加正常的血，每天都和月经一样，老师，我很害怕，我会不会死？”
王冰刚刚说的时候一直在低着头，所以白沐沐并没看清她病态发白的脸，此时看清后，心里突突跳了又跳。
“你没去医院吗？”白沐沐问，她不是医生，没办法给予正确的解释，只能建议道。
王冰摇摇头：“我不敢，而且这种事情去看医生，我也不好意思。”
开展性教育知识只是一个开端，白沐沐明白有些东西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改变的。
“那你需要老师做什么？陪你去看医生吗？”
“嗯。”王冰的声音似蚊子哼哼，然后猛地抬头：“老师，可以吗？你能带我去看医生吗？”
白沐沐没有思索就答应了下来。
不管王冰究竟是什么原因来找她，她都不能不管。
两人也不耽搁，白沐沐骑车带着王冰去医院挂号，到了才发现今天妇科大夫轮休，如果要挂号，只能先挂急诊。
白沐沐在征求了王冰的同意后，挂了急诊。
王冰面薄，全程都是白沐沐在忙前忙后，会诊的急诊科医生是个男医生，这更让王冰放不开。
她扭扭捏捏半天，关于自己的症状也说不清，白沐沐看着只能干着急，但也学会了不去插嘴。
医生需要了解的是病患自己哪里不舒服，谁也不能代替病患本身。
白沐沐安抚着让王冰宽心，让她把情况给如实说了。
医生听完后，开了几张单子，然后告诉她们要去几楼几楼干什么，等检查结果出来了再过来。
缴完费，白沐沐陪着去做了宫颈彩超，王冰平躺在病床上，隔着帘子，她拉着白沐沐的手不放。
湿滑冷潮，白沐沐能感觉到王冰手心里沁出的冷汗。
做最后一项检查的时候，白沐沐不能再进去陪王冰，幸好这个医生是个女医生，王冰没那么抗拒。
她坐在长廊的椅子上，不远处的楼梯口，站在林路宁。
他近乎贪婪的看着白沐沐的侧脸，手指微动，然后单手插兜，向白沐沐走了过来：“你生病了？”
白沐沐听到熟悉的声音轻轻一颤，她自是明白到了医院这个地方，是完全不可能避免不见到他的。
眨了下眼后仰着头他，头顶上冷白的光洒下来，他逆着光，白沐沐只能看到林路宁矜贵的面庞映出的一圈光晕。
换了个舒服一点的坐姿，白沐沐收回视线：“不是我，陪一个学生来的。”
林路宁几乎是她说完后的下一秒松了口气，紧绷的唇线也微微放松：“晚上要一起吃饭吗？”
“下次吧。”白沐沐道。
她没明着拒绝，用模凌两可的语气回他。
一次又一次的失望，她是人，人心也是肉长的，没有铮铮铁骨，做不到一而再再而三的坚持。
“下次是什么时候？”林路宁目光沉沉，似乎真的要白沐沐给他一个具体的答复。
白沐沐轻笑出声，有一个瞬间，她感觉曾几何时，两个人的角色好像互换过。
想了想，她记起那是什么时候。
结婚那一年的情人节，白沐沐提前了一个星期问林路宁那天有没有空，可惜她问晚了，林路宁已经答应好同事和他换班。
白沐沐知道后很失落，没一会儿又鼓起勇气，让林路宁把七夕那天留给她，原因是她也想在特殊的日子和林路宁过节。
林路宁答应的好好的，等日子来临之际，他又失约了，两次的失望累积在一起，让白沐沐很是生了一场闷气。
犹记得她还在气头上的时候，林路宁兴致缺缺不懂她在气什么。
他坐在沙发上，看着失态的白沐沐淡淡道：”下次吧，下次我带你出去吃可以吗？”
白沐沐当即反问：“下次是什么时候？我想要个准确时间。”
所以这个下次，一直延续到他们离婚，延续到林路宁跟着她来到江水乡也没实现。
“等我有空吧。”白沐沐用林路宁之前搪塞她的理由搪塞他，然后看到林路宁失神落魄的脸。
无端的，白沐沐心底生出一种隐秘的快感，就是这个样子，她曾经遭受过的东西，就该让林路宁自己也品尝一下。
林路宁离开，白沐沐将延伸出去的目光收回，她自嘲笑笑，心里还是有点儿难受的。
伤敌一千自损八百，她这又是何必呢？
不想看的人不看，不想理的人不理就好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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