直觉告诉她，能让青缇小心翼翼且瞒着自己的，也只有那一种可能了。
云洛将那卷画轴摊在桌面上缓缓展开。
随着卷轴的摊开，传闻中的以身献祭的古上神渐渐展露出了真面容。
画面中心，山水之间。
长裙曵地的女子微微偏头，墨发如流云般倾泻而下，指尖有银蝶落下，微微垂首，宛若亲吻。
再向上看去，女子的面容恰巧被一只银蝶遮住。
如梦，似幻，看不真切。
这就是……
昭陵上神……
云洛对着那一副画像注视良久，似乎有记忆碎片挤入脑海，踮起脚尖拼尽全力去够，却又好像……永远都差那么一点。
不知不觉，已经月上梢头。
等到云洛意识到这一切的时候，院中似乎有不可忽视的喧嚣声。
云洛小心地将画卷收好，藏于自己的识海内，而后轻轻推开门，向喧闹之中走去。
“……各位，烦请先回，青缇若有所知，定不会隐瞒各位。”
青缇的声音愈发清晰。
云洛走近了瞧，青缇正背对着自己，和好些个仙界有名有望的人物周旋着。
“青缇大人，我们也不是有意扰了上虚境的清净的，实在是有关四海安危，六界存亡，我等不得不走这一遭啊！”
“是啊是啊，如今这虚妄海异动频频，甚至发生了恶灵逃往人界的事情，这让老朽如何安心？”
“虚妄海之上古四大凶兽以及数以万计的恶灵，都是靠着九漓大人的镇压，如今动乱不休，何人还能坐的住？”
“吾等冒犯来此，实为不妥，待危机平息，必负荆请罪于九漓上神。可，吾等听闻……听闻九漓大人，未曾身陨九天……不知青缇大人，对此事有何看法？”
青缇一怔，似是不知该如何作答的样子。
原来，不只自己猜到了这个可能，神界众仙……
不，事关重大，青缇将这件事瞒的密不透风，又怎会被一众仙使找上门来？
除非，是有人放出了风声……
几乎是下意识地，云洛就想到了那个人界位面中出现的陌生男人。
这个人，在她的印象里，可从未出现过啊。
自己虽然整日无所事事，插科打诨，但也算把神界众仙摸了个八成。为什么，偏偏没有那个人的印象呢？
“青缇大人，难不成，难不成九漓大人真的尚在？”
那名老者双手颤抖着，一把抓住了青缇的双臂，眼含热泪，眸中是万千动容。
青缇咬咬牙，还是安抚道：“大人，您请回吧，青缇对这传闻，真的分毫不晓。”
那老者动作一僵，眸里的光亮逐渐熄灭。
青缇看了，心下难忍。
但时局未明，万不可毁了大人的谋划。
“青……”
“唔！”
云洛正欲上前，忽然被人从身后捂住了嘴巴。
双眼再睁开时，就到了另一个地方。
云洛四下环顾，便见一口巨大的冰棺摆放在殿中，而原本应该躺在里面的神袛，缺不见了身影。
云洛一惊。
这是……
九漓大人的灵殿！
自己怎么会到了这里？
“云洛……”
冷寒的男声在耳边响起，云洛光是听，便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。
她头也不回地对着冰棺跪下：“云洛拜见大人。”
随着这一动作，灵殿内的空气，似乎凝滞了几秒。
气压，越来越大，云洛快要喘不过气了……
终于，在她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，身后传来轻浅的脚步声，还有一句略显平淡的：“嗯。”
云洛浑身冷汗都快冒了出来。
现在这情形，已经不由得她考虑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了。
九漓大人的声音，是她刻在骨血里的记忆。
也是到了这一刻，云洛真正相信，九漓大人真的未曾身陨。
他，还好好地在这上虚境中。
不知为何，云洛竟觉得鼻子一酸。
在九漓大人的死讯传遍四海六界之际，她没有掉一滴眼泪，照样没心没肺地过自己的逍遥日子。
可是……
为什么，得知这样的事实后，所有的情绪奔涌而来，几乎要将云洛淹没。
一抹晶莹的泪，不觉从眼角滑落。
下一秒，这滴泪被一只纤长的手接住，落于掌心。
云洛一愣，眼睫微抬，便看到了那个神袛般的清冷男子。
好似一别经年，终得重逢。
九漓则垂首看着这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，眼底氤氲着不知名的情绪。
“昭陵……”
哒——
似是山隙间的一滴水落入溪流，虽微小，却砸破了一室宁静。
云洛硬生生将鼻尖的酸涩之意憋了回去，再次低下头，眸间有失落一闪而过。
“回大人，我是云洛……不是昭陵上神。”
此言一出，九漓拭泪的手短暂地停顿了一会儿，而后慢慢收了回来。
仿佛，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。
室内，再度陷入了沉默。
“云洛，恭迎大人回归。若无事，云洛便退下了。”
说罢，云洛便要起身离开。
九漓转身看向她：“等等。”
云洛步子一停，表面平静，实则心跳如擂鼓。
不知道大人有没有人界那些位面的记忆，如果有的话，自己岂不是要死的很惨？
方才是被大人给震慑住了，才没有想到这一层，而今人界的经历如电影放映般在脑海里一卷卷展开，这让她怎么释怀？
真是操蛋的灵生。
她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，可没想到，这一天来的这么快啊！
相较于云洛内心的百感交集，九漓则冷淡的宛若一尊没有情感的神像。
“你，过来。”
他轻声发令。
云洛不敢违抗，慢慢地走到九漓的面前。
九漓微一眨眼，云洛便又往前走了几步。
这下，两个人的距离，只十公分之隔。
云洛只要一抬头，大抵就能砸到九漓的下巴。
所幸，九漓也没有让她再靠近了。
“你的记忆……”九漓低喃，像是在自言自语。
云洛这才想起，自己方才那句话是有多么犯上作乱！
她的确是云洛不错，可大人那句话，也并不意味着她是昭陵上神啊！自己急着否定个什么劲儿？
不过，九漓大人说起自己的记忆，难道……
“你的记忆，有封存过的痕迹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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