按照之前商量好的计划,王加根和方红梅准备利用“五一”假期去武汉玩两天。不买东西,不走亲访友,就是到处走一走、看一看,增长知识,开阔眼界,了解一下大城市的人过的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。
这是他们恋爱之后第一次有计划、有目的的旅游,因此两人都比较兴奋。晚上,他们趴在《WH市交通旅游地图》上研究了好半天,基本上确定了游览的景点和出行路线。
天亮之后,在煤油炉上煮了点儿白菜面条,香滋滋地吃完,两人就怀着激动的心情上路了。王加根背着已经洗得发白的黄书包,书包里装着他的日记本、钢笔和银行存折。
他们先到银行取钱。办业务的显然是个新手,不是账算错了,就是找不到记账单。打起算盘来像捉虫,数钞票的样子也很难看。一笔简单的现金支取业务,整整办了二十五分钟。这种人要是在教育界,早就靠边儿站了。本来蛮好的心情,一下子受到了影响。走出银行时,王加根和方红梅都有点儿愤愤不平。
来到花园火车站,刚进候车室,竟然碰到了徐磊。更巧的是,徐磊也是坐火车去武汉,到他大伯家里。
三个人买好车票,一起进站上车。
车上人满为患,找了好几个车厢都没有座位。后来在专门用来堆放货物的“货车厢”里,终于看到长条木椅上有几个空着的位子。他们赶紧跑过去坐下。
徐磊是花园公社人,家住花园镇北头的徐家河。师范毕业后,分配在季店公社教书。他从家里去季店,或者周末从季店公社回家,必须走襄花公路,正好路过王加根所在的花园公社小学。
此前,他已经到王加根那儿去过好几次。王加根也去过徐家河他家里。两人交往甚密,彼此关系不错。不过,徐磊与方红梅是师范毕业后第一次见面。两人交谈的意愿更强一些,话题相对较多。
“你跟池中月现在怎么样?”方红梅明知故问,因为她已经从王加根那儿知道徐磊与池中月分手了,只是想确认一下。
“还能怎么样?”徐磊玩世不恭地反问,“我们的交往,从开始就是一个错误。小孩子过家家,玩玩儿而已。”
“你们这些臭男人,没一个好东西!”方红梅为池中月打抱不平。
徐磊为自己辩解:“话可不能这样讲,王加根不就是一个例外?再说,男女之间的事情,都是你情我愿,又没有谁强迫谁。就算我玩了她,她不同样玩了我?”
方红梅骂他是一个臭不要脸的无赖。
徐磊也不生气。他舌头虽然很毒,但掩饰不了内心的感伤。
“听说她又与七九级的殷彬好上了。殷彬分在县一小,她分在车站中学。这回算是门当户对了。”徐磊酸溜溜地说。
殷彬?红梅非常意外,出来了兴趣,问:“池中月与殷彬是什么时候好上的?”
“快半年了吧!”
听到这里,方红梅忍不住暗自发笑。去年国庆节,殷彬到方湾中学找她时,还说要等到她“幡然醒悟”的那一天。并且信誓旦旦地保证,只要方红梅没结婚,他就会一直等下去。没想到,这才过了七个月,殷彬已经与池中月恋爱了小半年。
列车快到肖港火车站的时候,本来比较平静的车厢突然躁动起来。乘客们纷纷起身,把开着的窗户关上。徐磊也跪在长条木椅上,花了好大的劲,才把身后半开着的窗玻璃放下来,关得紧紧的。他说,肖港到武汉做生意的人特别多,大部分是贩运蔬菜的农民。因为只有三分钟停车时间,这些人担心上不了车,通常不走车门,而是翻车窗户往里钻。
果不其然!列车刚在肖港火车站停稳,就见站台上聚满了挑着大筐小担、背着麻袋竹篮、拎着木箱塑料桶的人们。他们不停地用手拍打着窗玻璃,大声喊叫着,要求里面的人把窗户打开。坐在里面的乘客自然视而不见,置之不理。这时,从车厢两头涌进来几个刚刚上车的人。他们慌慌张张地直奔车窗,不由分说就要打开窗户。这些人完全不顾其他乘客的抗议,遇到阻止开窗的人就大声吼叫,恨不得与你打架拼命。结果,“货车厢”里所有关着的窗户都被他们强行打开了。
车上车下乱成一片。
装满蔬菜的塑料编织袋、麻袋、竹篮或者铁筐不停地从窗户外面扔进来。喊叫声、咒骂声、争吵声、叮嘱声震耳欲聋。在车上接应的人们抓到从外面递进来的货物,随便乱扔。不管是过道,还是座位,他们只管货物有地方堆放。货一上完,站台上的人要么直接从窗口翻进来,要么急急忙忙地奔向车门。整个车厢被堆积如山的蔬菜水果、活鸡活鸭、乌龟王八、鳝鱼河虾挤得水泄不通。各种难闻的气味混合在一起,熏得人头晕目眩。特别是洋葱和大葱散发出的刺激气味,让人简直睁不开眼睛。
王加根他们早已被这些亡命之徒从座位上赶了下来,只能站在过道的空地方。
“活体动物以前是不允许上车的,现在放开搞活了。只要不是受国家保护的珍稀类动物,都能够贩运。这些东西在汉口特别俏,价格也高,蛮赚钱。”徐磊俨然自己贩运过动物一样,经验十足地介绍,“现在农民都不种田了,专门跑汉口跑广州,做生意来钱快,比种田划算。即使种田,也不种庄稼了,改种蔬菜。肖港的很多农户都成了菜农,或者做倒卖蔬菜的二道贩。汉口人的菜篮子,有一半儿是肖港人提供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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